第1000PC 第三章-10
不知道过了多久,最先恢复知觉的是下肢,那湿湿的感觉表明我身边有水,但在我努力拼接的记忆碎片中,依稀记得最后倒下的地方是基地的走廊,是没有水吧。是我被搬动了吗?
逐渐地,手臂也恢复了知觉,我无法判断那柔软的触感是什么,甚至不知道我是否身处危险之中,于是我努力地想睁眼,却发现眼皮沉重地根本睁不起来。
大约过了2分钟,才能听到一些细微的外界声音,那是夏天的虫鸣,我已经不在基地里了吗?我更加焦急地想看看所处的环境,因为越是在野外,我所处的环境就有可能越糟糕。
但心急似乎没有加速我恢复意识和感知的过程,我不敢乱动,因为静止不动才是当下最好的抉择。
终于眼睛能睁开了,但强烈的疼痛让我迅速闭上眼,这疼痛并非来自眼部,那就像是有人在向我的大脑灌水银一样,是剧烈膨胀的痛。而奇怪的是只要闭上眼,疼痛感就消失了。
我小心翼翼地睁开一只眼,疼痛感又侵袭而来,似乎大脑就快要炸裂。但在最后映入眼帘的中,我看到了草丛和远方的建筑,虽然只是一眨眼地视觉,但我却清晰地判定那个建筑就是基地的入口,这是我从未有过的体验,因为关于建筑物的记忆就像是自己蹦出来而非我主动去想的。
而现在,虽然我没有睁开眼,闹钟却浮现出来时的路线,就像卷轴一样逐渐展现出来,那完整的细节回忆让我不敢相信这是自己的记忆,但又有一种力量让我确信那是在这个世界上,在我身边真实存在的。
我站了起来,闭着眼,仅仅依循着记忆向前走着,我要就这样走到十字路口。走着走着就兴奋起来,发自内心的自信让我勇敢地迈出一个又一个下一步。
虽然我不知道在我昏迷期间发生了什么,但一定有什么事情在我身上发生了。
但这样的状态没有持续到我走回安全的地方,很快我开始感到严重的口渴和体力不支,这真是非常奇怪的体验,一方面我感到我涌现出很多奇怪的记忆,似乎世界为了打开了一扇可以审视过去和未来的窗,让我可以像一个造物主一样从更高次元俯视人间。但另一方面,我却深深地感受到来自身体的限制。思想的巨人,行动的矮人这句话现在就这样略带讽刺意味地发生在我身上。
走不动了,如果记忆没有错误的话,我离那个十字路口还有600多米的距离,我旁边应该是一处民房的后墙。用了很大的力气向前挪步,果然碰到了强固的墙壁,看来记忆是可信的。
左手支着墙,右手无力地从裤兜中掏出手机,很幸运手机没有被基地人员搜走。之前为了防止被跟踪定位,手机一直保持关机状态。
长按开机键,手机急促而短暂的震动表明开机成功。心里默数20秒,大约可以向外打电话了,我的手机号码由于木下的被捕大约已经被基地人员知道了。但我还是毅然颤抖着拨出了一个号。
那是一个早已被我遗忘的号码,那是后来去美国学生物化学的高中同学的号码,最后一次看这号码至少是在3年前。本来是一个不太熟识的同学,但现在在我最需要帮助的时候却意外地想到了他。
其实想到他的原因可能是因为他老家在南京,如果他利用暑假探亲回国,我说不定能联系上他。
“嘟.......”
并没有等电话接通,我的大脑早已全力开通,搜寻着所有可能帮助到我的人。由于我不清楚我现在的身体状况,所以我唯一能做的就是求助朋友带我离开这里了。
“嘟......”
“喂?”接通了,但电话那头传来一个女声。
“很多年不见了吧,我来南京了,就在G104国道上离绕城高速立交向北1公里。我需要你的帮助,能来见我么?高一上的数学课本第55页。”
耗费很大精力说完这一段话,终于像脱线似的滑坐在地上,握着手机的手垂在一边,只听见手机里传来对方不解的反问和质疑,最后只剩下电话忙音。
那就是我的高中同学的女友,也是当时的同班同学。当然现在应该是他妻子并和他一起去美国了,如果她在南京,说明他们俩都回国了。我是没有可能完整交代我的遭遇的,我没有那个精力了,也不方便在电话中讲。只留下那样一段让她不知所云的话。以我对她的了解,她一定会把我的原话传达给他。而如果他们还信不过这段听起来像是诈骗的谎话,那么数学书55页上的笔记一定会让他记起我是谁。
虽然我和他交往不深,但数学书55页上歪歪斜斜的铅笔字是我留给他的手机号,虽然他也从来没打过,但现在我想不到还有在南京的可信的人了,神秘人显然不知道我的情况,否则刚才我就不会倒在基地门外的草地,而是被他派人直接救走。
这是我拿自己生命打的一个小赌。
经过这么短暂的十几分钟等待,我全身唯一能动的器官:大脑,在全速运转着,关于我的记忆,关于osu,关于1000pc的线索,曾经的碎片开始像拼图一样在脑内拼合起来,我开始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。
我现在可以肯定地说,我被注射了致命的IDX-1号药物,不确定是哪个批次,但不是最致命的1批次和2批次。这个药物的作用是大幅度提升记忆力,而作为代价的就是体力的巨大消耗,而这样的消耗并不会因为体内的营养物质耗尽而停止,而是继续消耗身体所有可以转化的物质,直到只剩骨头。如果我不停止走动,我就会很快变成一具行尸走肉吧。
所以1000pc的成员都是那样消瘦。
但也许基地成员有延缓消瘦的办法,否则他们中的任何人都不可能活过一个星期。而对于缺乏这个办法的我,IDX就是慢性毒药。而那些神触们也深知这一点,所以不敢离开基地。
其他三种药物效用不同,但原理应该是一样的。终究ppy的制药计划也因为缺少充分实验而导致混药后大批实验对象的死亡。不得不说,ppy的这个实验计划是十分邪恶和惊人的,但现在还不到追查起因的时候,我要让自己活下去,这是发自内心的信念在支撑着我。
半个小时过去了,这段时间对我来说漫长的像30年,但对那位老同学来说,或许还在家翻找数学书吧,当然更讽刺的他早把书卖了。
我所在的地方,能听到来自不远处街道上往来的车辆的声音,但却听不到人声,这里实在很偏远,而且时间也很晚。没有车通过的时候是十分安静的,在这种地方闭上眼,以独特的方式和生命赛跑。
路上有车驶过。有一种可能,他来了,但是对我说的1公里没有明确的概念,以为我只是说了一个约数,因此跑到更远的地方去了。由于只知道他的家庭电话,所以现在可以再次通话确认家里还有没有人。但问题是,我没有拿起手机的力气了。
试试吧,慢慢蠕动着右手,触碰到手机的键盘,现在手机状态应该是需要点亮屏幕的,摸索到确定键,费力地按下。接下来是打开通信录找到最后打出的电话再重拨。
突然意识到我犯了大错,那就是没有给他们留我的手机号,而他们的座机不一定会显示来电。这样即使他们到了也不能通过电话来找我。我怎么会有这种疏忽呢?
这样一来,我回想起刚才几十分钟发生的更多决策失误。这明显不是我应该表现出来的状态,一定是药物增强了记忆但降低了我的逻辑思维,甚至是其他的大脑能力。这太可怕了。
现在的状态非常凶险,我就处在死亡边缘上,能活下去的唯一可能,就是高中同学驱车来找我,准确地停在这栋建筑对面的街道上,然后在这附近搜索。如果说这发生的话,那我一定是中彩票头奖了。
但我什么也做不了。